过了会,却听刘珣开口,「兄长,王女史……嗯,我是说皇后,她幼妹名萦,是么?」
皇帝一愣,转头看他。
「正是。」他答道,「何有此问?」
「无事。」刘珣忙道,目光闪了闪,「兄长,我去更衣。」说罢,向皇帝一礼,朝休憩的殿阁而去。
傍晚,王璟和周浚从官署中归来,见到亲戚们来访,亦高兴,见礼之后,一道用膳。
酒足饭饱之后,大伯父脸上浮着熏醉之色,红光满面,对王璟道,「贤侄,叔伯此来府上,有些言语。」
王璟忙道:「伯父但言!」
「贤侄,」大伯父道,「如今贤侄一家,可与往昔不同了。」
王璟一愣,忙道,「伯父,侄儿於诸位叔伯之前,仍如从前,并无不同!」
「怎会不同!」五叔父一挥手,笑道,「待得徽妍做了皇后,贤侄就是陛下的舅家!说不定陛下还要给你封侯!你看那怀恩侯府,多风光!」
众人皆赞同。
「那窦妃,与陛下成婚不过一年而逝,未育子女,都有三千户。徽妍可是皇后,贤侄少说也要封五千户!」三伯父道。
王璟与王缪等人面面相觑。
戚氏忙道:「三伯,都是圣意,我等岂敢妄度!」
她语气特地加重些,想让他们打住,可五叔父全然不觉,又一挥手。正待说话,曹谦忽而上堂来,面色不定,「夫人,主人!刘……刘公子来了!」
众人皆讶。
「刘公子?」戚氏与儿女们相觑一眼,忙问,「哪位刘公子?」
「就是……」曹谦咽了咽喉咙,「就是刘重光……刘公子……」
戚氏等人听着,忽而瞪大了眼睛。
还未及反应,却见一人已经上堂,手中牵着两个小儿。
皇帝看看堂上的人,神色如常,微笑,对戚氏一揖,「夫人有客,在下今日似不逢时。」
他这般言语和姿态,显然又是微服。戚氏等人才站起来,皆僵住,讪讪不知所措。
还是周浚反应快,忙揖道,「无妨无妨!都是叔伯亲戚,今日登门来访!」
戚氏等人亦回过神来,忙堆起笑,改作寻常见礼。
「公子……」戚氏有些结巴,「未知公子登门,实有失远迎!」
陈氏却激灵,忙道,「公子今日登门,可是要去见……」话没说完,衣袖被王璟扯了扯。他看着她,示意周围。陈氏忙住口。
皇帝却是从容,莞尔,「在下唐突,今日登门,乃临时之意。实是两个小儿在家中不安宁,非要到府上。」
戚氏等人看向蒲那和从音,神色稍稍缓下。
亲戚们却对皇帝很是好奇。
「这位刘公子,可就是娣妇先前说的那位,四叔的才俊弟子?」大伯母打量着皇帝,微笑问道。
戚氏面上窘了窘,陈氏忙答道,「正是!」
再看向皇帝,却见他全无异色,向众人一揖,「幸会诸位。」说罢,也不等家人招呼,自然地在旁边的空席上坐下。
戚氏等人面色不定,亲戚们却不再理会皇帝,继续转向上首。
「四嫂,」五伯父继续道,「我等王氏,如今也出了贵人了!四嫂一家如今富贵,可不能忘了族人!」
大伯父颔首:「五弟所言甚是!弟妇,郡守示好,弟妇看不上亦无妨。光耀门楣,可靠的还是我等亲戚!弟妇,贤侄,家中众多侄儿侄女,可都是各有能耐!徽妍做了皇后,可要多多拔擢,做个满门侯相……」
「伯父醉了!」王缪急急打断,看向皇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赔着笑,「公……公子,方才亲戚们都饮了许多酒……」
皇帝却不以为意:「无妨。」说罢,看向蒲那和从音,「我等到后院去寻小公子小女君玩耍如何?」
蒲那和从音先前得了皇帝嘱咐,一直乖乖安静着,听到这话,目光一亮,忙点头。
皇帝笑笑,带他们起身。
王缪得了周浚眼色,忙道,「妾引公子去!」说罢,亦起身。
「娣妇,」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二伯母低声道,「先前不是说这位刘公子只是丧妻么?原来,还有儿女?」
二伯父笑道:「还说那些做甚!徽妍都要做皇后了,还看什么刘公子!」
戚氏等人却全然无暇理会,眼睁睁的,面上几乎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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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王缪跟在皇帝后面,紧跟几步追上,声音急得几乎哭出来,「陛下,方才那些亲戚都是醉后胡言!」
皇帝回头,正待说话,又听人唤了一声,「陛下!」
望去,却见是戚氏。
陈氏和王璟扶着她,后面还跟着周浚。
众人神色惶惶,到了皇帝面前,戚氏便要伏拜。
皇帝连忙把她扶着:「夫人,这是何故?」
「陛下……」戚氏面色发白,「陛下恕罪!方才那等胡言,实乃……」
「夫人,」皇帝无奈道,「朕已说过,无妨。」
「可……」
「夫人,蒲那从音欲见一见徽妍。」皇帝道,「不知夫人应许否?」
戚氏结舌,看他并无愠色,道,「老妇自是应许,陛下……」
「陛下,徽妍就在西院!」陈氏忙道。
皇帝看看她,笑了笑,颔首,带着蒲那从音转身而去。
众人再度看着他的背影,不敢再追。
「陛下,是真不恼?」过了会,王缪小声道。
周浚苦笑:「谁知晓,那可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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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妍和王萦在西院用过了膳,看天色已经暗下来,对王萦道,「叔伯们不知可还在?」
王萦也望望外面,摇头。
她也在屋子里待腻了,索性起身道,「我去看看!」说罢,往屋外而去。
可才出门不久,忽而又见她回来,神色兴奋,「二姊!陛下……陛下来了!」
徽妍一惊,才起身,却见蒲那和从音跑了进来。
「徽妍!」
「徽妍!」
他们声音清脆,笑着跑上前。
徽妍忙俯身把他们接住,又惊又喜,「王子居次怎来了?」
「他们一直吵着要来,朕只好将他们带来了。」这时,皇帝也进门来,不紧不慢道。
徽妍看到他,目光一亮,却是啼笑皆非。
又拿蒲那从音做由头……心底腹诽。
「陛下怎不早说一声?」见了礼,她问,望向外面,嘟哝,「母亲也是,怎不让家人通报?」
「莫怪他们,他们不得闲。」皇帝四下里打量一下,神色轻松,「他们都在堂上,听你叔伯说满门侯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