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已经差不多可以在轮椅上坐久一点, 于是在冉烟的帮助下,她成功地在一个下午, 给新鲜的彩叶芋配好土, 调整好光照位置, 施了一次稀薄的液肥。
冉烟在这之前从未见过这种植物,也几乎很少和崔栖烬单独相处过, 看她一下午忙来忙去,之后很感慨地发表评价,
“我感觉,相比于人类,你大概更喜欢跟植物相处。”
“很多人都这么说。”
崔栖烬对这种说法习以为常,甚至大部分时候,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有的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摒弃大部分与生存无关的社会交往、拉扯黏糊的亲密关系和多余繁复的情感,这些像病菌一样的东西,她都不需要。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和植物以及一只巴西龟生活在一起,这就足够了。当然,大多数时候,她也知晓这仅仅是一种处于真空状态的理想。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拿着小水壶,观察着彩叶芋的状况,叶片在阳光下微微卷曲,不同饱和度的粉在墨绿中飞溅,每一片叶子都像一幅泼染的画。
“你很喜欢这株……对了,叫什么来着?是叫彩叶芋吗?”冉烟又说。
崔栖烬微微颔首。
大概是两个人相处完全不说话也会有点奇怪,于是她主动解释,“其实彩叶芋是一种很特殊的植物。”
“怎么个特殊法?”
“它每一株都不一样,甚至是每一片叶子,都会有不同的色彩纹理,千变万化,很容易受到光照水分等条件影响。”
“感觉是和人类很像的植物。”
“我买它的时候,那个小贩也这么跟我说,用的中文翻译器,问我看到它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某一个人?”
“还是怪会做生意哦,”冉烟笑出声,“那你到底想没想嘛?”
崔栖烬顿住,将小水壶放下来,摩挲着其中一片叶片——
高浓度的粉色正在墨绿叶片上扩散,起先是一点点,后来随着光照和水分等条件的加入,叶片上的粉色飞溅会逐渐弥漫,斑斓迷幻,灿烂暴烈,甚至拥有入侵整片墨绿的可能。
“它不像人。”
“那像什么?”
崔栖烬没有讲话,只是又沉默地拿起小水壶。冉烟噤了声。她看那透着光的叶片,看那些自由散漫的粉色飞溅,忽然产生一个极为罗曼蒂克的联想——也许这像爱情。
不知不觉,无声无息,就不一发不可收拾,似病毒般蔓延,偏偏还身不由己,完全受制于某种外来力量,在光照和水分浇灌下茁壮成长。接着她伸手去摸了摸叶片,念头瞬间一转——她又觉得自己好笑,真是恋爱谈久了,看什么都要联想到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冉烟暗道自己真是个恋爱脑。
她想崔栖烬至少不会像她这样。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