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样的地狱之火,才能在半个月里把一万大军尽数歼灭
夏远堂跌坐到太师椅上,嘴唇嚅动,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接连丧失两员大将,令他备受打击。
这是俞州第三次战败。
一次是在临都,一次是在文山,一次是在扶阳。
他们有很多兵,可是再多的兵,都抵挡不住那道从地狱里燃烧起来的烈焰。
如雷声轰鸣,火光冲天,横扫千军一样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先前夏大郎和夏三郎总是暗暗较劲,现在都不敢争功了。
薛谦和魏雄的折损极大地挫败了他们的士气,他们都不知道那场地狱之火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唯有孟广荣心有余悸。
再次同他们说起那天晚上的遭遇,一道犹如流星般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地的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瞬间火光冲天,人仰马翻。
夏三郎听得惊魂,问道“可是像火球一样的东西”
孟广荣摇头,“不是火球,只有一道光。”又道,“想来是从抛车上抛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从抛车上抛出来,想来体积也不是特别巨大,但是它落地爆发出来的威力委实吓人。
夏大郎似想起了什么,命人去把之前曾去永庆的探子找来询问。
那探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燕翅山上有方士在跟赵老太炼丹,求什么长生不老药,曾发生过炸炉的情形。
炼丹炸炉引发火灾的事迹夏大郎也曾听说过,没什么稀奇的。
他们的思维到底被时代局限了,一时也琢磨不出名堂来破这个局。
而雪上加霜的是,现在丹乌那边被广陵攻打,战事还在胶着。
陈安宁愿让广陵占便宜,也比对付俞州好。
俞州太过强大,需要分而化之,遂差人向赵雉借了两桶火药,冒着风险亲自前往战场点燃导火索抛向丹乌的城门。
惊天动地的爆破声震耳欲聋,把战场上的两军惊呆。
仅仅两枚火药桶投放进丹乌,里头的守城士兵便再无抵抗之力。
炸死的炸死,呛咳的呛咳,受伤的受伤,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广陵兵士气大振,纷纷爬云梯攻入进去。
陈安站在抛车旁负手而立。
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他们能把俞州打下来,将会一战成名。
从籍籍无名到享誉天下,只需要一枚火药桶的距离。
他并不清楚火药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因为那是梁萤的机密,只隐隐觉得,能整出这么一个可怕东西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京中小官家养的闺女
陈安不禁对她的身份起了疑。
当天晚上丹乌失陷,被广陵兵占领。
俞州六郡连丢两郡,实属噩耗。
其他郡的老百姓生出危机感,纷纷出逃。
不止他们出逃,俞州的兵也生出恐惧心理,不少人偷偷潜逃,不愿葬送在这里。
如果是在战场上搏杀,他们不一定会怯场。
可是那帮土匪不讲武德,给整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来,谁他妈招架得住被轰炸
从丹乌那边逃出来的士兵原本还想来河城归队,结果听说扶阳战死了一万兵,全都是立了军令状的,委实被唬住了。
他们见识过那两枚火药桶的威力,倘若又像扶阳那些同伴被逼军令状,根本就没有活路走。
思来想去,索性做了逃兵。
两个校尉被杀,扶阳战死一万兵,丹乌被夺,几重打击给州府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起先州府还仗着人多势众,现在接连受挫,底下的士兵们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坚定。他们不由得害怕,害怕立下军令状,害怕被炸成粉碎。
军心在悄然间动摇。
曾经雄赳赳气昂昂的五万大军,不再所向披靡。
开春攻临都折损近两千,文山折损数百,扶阳被攻破折损两千多,夺扶阳又折损了一万,丹乌折损数千,伤残的,逃亡的,五万大军目前还剩下不到三万人。
这代价委实惨痛。
俞州牧夏远堂悔不当初,如果他没有去捅马蜂窝,或许现在临都那边是不敢来进犯的。
可是没有如果了。
战役一旦被打响,便再无回头箭。
仅仅一个扶阳保卫战,就折损了一万两千多兵。
这是夏远堂没料到的,同时也是赵雉没预料的。
最初扶阳防守薄弱,他特地挑软柿子捏,不曾想软柿子虽然捏烂了,却爆了满手血。
还差点送了自己的小命。
如果不是奉三郎雪中送炭,他们这帮人是扛不住太久的。
那些兵太他妈不要命了。
他赵雉在战场上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毫无人性的军令状,根本就不给人留活路走。
光那些士兵的尸体就烧了好几天。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因上头战略失误导致的死亡。
幸好梁萤没有在这里,她若是看到那样的情形,必然会受到冲击。
她一个女人家,这些东西不该污眼。
没有一颗冷硬如铁的心肠,是没法去承受那些惨烈与残酷的。
这需要钢铁般的意志,才能从尸山血海里踏过去。
如果想要把土地公有制,唯有从反抗者的尸体上践踏过去,才能彻底扫清障碍。
现在他就是她手里的一把刀,刀锋所指之处,必定血流成河。
唯有被鲜血洗礼后的土壤,才能开出最绚烂的花。
唯有被鲜血洗礼后的封建制,才能彻底瓦解被公有制取缔。
这需要极大的魄力与勇气去铸造。
对于他们来说,那个女人就是他们的一面标杆与旗帜。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的体制是能彻底主宰世人的,同时也是老百姓所向往的。
她所推行的体制,能给老百姓带来富裕安稳;她制造出的黑火药,能横扫千军,彻底摧毁这个腐朽的王朝。
这是他们坚定信念的源泉。
同时也是他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去执行的魅力所在。
她就是赵雉眼里的一面旗帜,不可以动摇,更不可以坍塌。
她必须坚定地站在那里做黑暗里的一盏明灯,指引他们用带血的双手去撕裂这个操蛋的黑暗世道,窥见一方天光。
那是他不畏生死去坚定执行的力量。
他可以护她不见血腥,不受这个世道侵袭,也可以把她护在温室里,只要她用最初的态度说我想要,而不是我犹豫。
她可以害怕,唯独不能退缩动摇最初的信念。
因为那是他们为之去拼杀的信仰。
不论是奉三郎、李疑、张议,亦或陈安,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如果没有她在背后推动怂恿,他们是不可能这般去莽的。
现在赵雉的沉没成本已经付出了所有。
为了挖鱼塘养这头鲸,从安县到永庆,再到现在的扶阳,乃至整个俞州。
为了容纳下她,他几乎下了所有赌注,包括性命。
话说俞州六郡被连夺两郡,现在主力军仍在河城,唯有把主力歼灭打散,他们才能彻底占有俞州。
之前陈安两桶火药助广陵夺下丹乌,让广陵兵见识到他们这帮土匪的厉害。
现在陈安再次发力,同曹太守提议把两军合并起来共同攻打河城主力,一旦把主力瓦解,其他郡就不足为惧。
曹太守等人都觉得合并进攻河城这一法子可行。
他们的兵虽然比永庆那边的多,但那些人手里的兵器能够横扫千军,威力远超他们的想象,不过攻打下河城后怎么瓜分俞州也是个问题。
河城是俞州最大的一个郡,陈安自然不会让出去,同他说道“如果两军把河城拿下,永庆必占此城。”又道,“我们在扶阳和文山歼灭敌军一万三千人,且又助你们夺下丹乌,倘若再把河城出让,我家主子是断然不允的。”
曹太守捋胡子不语。
余功曹试探问“那你们永庆想占几城”
陈安应道“河城,扶阳和平中,这三郡我们是必取的。
“另外两郡琅琊和四宜则让与你们,只要你们能夺下,我们永庆绝不占分毫便宜,可若不能夺下,永庆定会自夺,如何”
余功曹心中合计一番,各分三郡倒也公平,虽然他们想要河城,那毕竟是中心地带。
但这群土匪想来是不会让步的,毕竟他们凭实力干掉了一万多兵,又助广陵夺下丹乌,肯定不会吃亏。
曹太守道“且让我斟酌斟酌。”
陈安点头,“还请曹太守尽快定夺,以便陈某回去同家主商议。”
曹太守应道“明早给陈主簿答复。”
陈安这才离去了。
曹太守当即召集亲信商议两军合并攻打河城一事。
余功曹是赞同这一方案的。
两军合并也有上万人马,再加之永庆那边的神秘火器,河城想来容易夺下。
不过也有人不甘心,主簿刘雍说道“我们辛苦攻打河城,凭什么便宜都让他们给占去”
“对啊,兄弟们拼了性命去攻河城,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哪有这样的道理”
几人七嘴八舌,就出让河城议论。
这回曹太守倒是一点都不糊涂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说道“我也不想把河城让出去,可是永庆不会让步啊。
“在坐的诸位好汉,谁若是立下军令状带兵去攻下河城三万兵马,我立马给他备粮草,送他一个郡。”
这话令所有人噤声。
众人集体不语。
曹太守拍了拍自己的脸,“扶阳那场战役诸位难道没看到吗倘若俞州兵疯起来,谁他娘的扛得住整整一万人呐,全都死在了城门口,你们扛得住吗,我曹旺熊反正是没脸来扛的。”
余功曹也道“是啊,现在我们占领了丹乌,如果不尽快把河城的俞州兵瓦解,待时日一长,他们攻打来了,又像夺扶阳那样,未必受得住。”
刘主簿道“可是”
曹太守抱手道“可是什么呀,不与那帮土匪合伙,你行你上。”
刘主簿闭嘴不语。
曹太守“这亏,我们肯定是要吃的,那永庆必定干掉了一万多兵,且手里又握有能横扫千军的兵器。如今他们愿意把琅琊和四宜让出来,咱们能占三郡,似乎也不亏。”
一人发出灵魂拷问“万一咱们没能把琅琊和四宜打下来呢”
余功曹“自己没本事,那还能怪谁”又道,“若是永庆没能把平中打下来,我们一样可以去夺。”
曹太守捋胡子道“河城主力都被干掉了,若连其他郡还夺不下来,我还养你们这帮饭桶作甚”
众人集体闭嘴。
于是第一日曹太守表了态,愿意与永庆汇合一起攻打河城。
陈安拿着广陵的信函快马加鞭奔往扶阳,为着这事跑断了腿。
而另一边的赵雉背着手站在城门上,眺望城外的满目疮痍。
俞州军在这里折损了一万兵,倘若再来夺取,估计得掂量掂量了。
他心中一时有些感慨,这条小命可不容易啊。
思来想去,索性给梁萤写了一封信。
他又像当初干松县那般,在纸上画上一个叉腰的小人儿,小人儿前认真地画了不少“田字格”,而后又非常幽默地写下他的大名赵又鸟。
龙飞凤舞,气吞山河
这封在残酷战火里的书信被信差送往永庆。
是来自一个文盲土匪的情书。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