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七十一章 认祖归宗的女疯子(1 / 2)

穿成亡国公主后 闫桔 9364 字 2个月前

陈安快马加鞭赶往四宜沛宁县, 当时顾老儿正在乡下。他匆匆寻了过去,从顾老儿口中得知目前焦郎中和魏中丞在六安。

六安处在广郡那边,离俞州有点远。

陈安折返回河城, 梁萤不做多想,当即决定前往广郡。

恰逢奉三郎过来, 赵雉交接他城内事务。

他们忽然要进京, 搞得奉三郎一头雾水, 私下里问赵雉内情。

赵雉并未如实回答, 只问道“现在全天下都晓得我们手里握有火药,今日楚王来讨, 明日张三来讨, 后日李四又来讨, 是不是疲于应付”

奉三郎愣住。

赵雉道“王萤要进京弄俞州的护身符, 我不放心她跟陈安过去, 得亲自护送才安心,所以俞州这边需得三爷守住。”

奉三郎听得愈发困惑, “她能讨什么护身符”

赵雉“你甭管,她说能讨到就一定能讨到手。”

奉三郎“京中凶险万分,你俩去了, 万一生出岔子来,俞州岂不是全完了”

赵雉摆手, “那毕竟是朝廷的地盘,我们只进京畿,不进京城, 易容装扮成商旅过去应该行得通。

“此去要耽搁些时日,俞州境内就劳你们镇守了。

“广陵那边有郑曲和许正英,河城有你和李疑, 永庆有姜怀和程大彪,应是不成问题的。

“前阵子那些朝廷军才被击退,想来没这么快卷土重来,我们得趁着这个节骨眼行事,若晚了,只怕来的就不止是朝廷军。”

这话说得奉三郎眼皮子狂跳,他又何尝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现在俞州手里的火药只怕各路诸侯都晓得了,谁不想占为己有呢

他们的忧虑确实有道理。

把州府的事情安排妥当后,翌日一早梁萤等人便快马加鞭赶往六安去寻魏中丞他们。

奉三郎站在城门上望着他们驭马而去的身影,心中装着许多疑问,却无从说起。

隔了许久,他才看向身边的李疑道“李二你可清楚他们是去求什么护身符吗”

李疑摇头,发牢骚道“神神秘秘的,我也不清楚。”说罢看向谭三娘,“你时常跟在王萤身边,可知晓一些”

谭三娘摇头,“不知道。”

奉三郎愈发不解,“真是奇了,我们这帮土匪还能在朝廷手里求来什么护身符”

李疑“听秀秀的意思,是王萤的主意。”顿了顿,“她脑袋瓜机灵,当初临都求援时,不就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了吗,说不定这次一样能行。”

这话奉三郎倒也没有反驳,因为一路走来,那女娃的本事有目共睹。

从俞州前往六安要途径东州,赵雉差人去打探了一番,看退到这里的钟林大军是什么情形。

一行人过了东州后才抵达广郡,沿途还算顺遂。

六安是广郡下的一个县,陈安领着他们寻到魏中丞的祖宅。

众人在客栈落脚。

陈安先送上拜帖,那边接到消息后,魏中丞亲自来了一趟。

一行人易过容,他只能从声音上分辨梁萤的身份。

客栈人多事杂,不方便说话,魏中丞把他们引到别院。

赵雉从头到尾都很警惕,时不时观察周边。

抵达别院后,梁萤说明来意。

魏中丞吃了一惊,困惑问道“你们去年不是已经把俞州牧讨回来了吗”

梁萤不答反问“前阵子朝廷派了兵来围剿俞州,是由钟林将军率兵来的,不知魏老可曾听说过他”

魏中丞点头,“钟林我知道,是楚王麾下的人。”

梁萤正色道“楚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心可诛,现如今王室已经被他掌控,皇权被彻底架空,形同虚设,想来魏老也是清楚的。”

提到这茬儿,魏中丞无奈道“我又何尝不知”又道,“说起来倒叫你看了笑话,我当初就是因为弹劾楚王而被贬的,能捡得一条命告老还乡,多亏他的不杀之恩呢。”

梁萤“现如今太子年幼,宫里多半布遍眼线。”

魏中丞点头,“何止是宫里,整个京城但凡一丁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赵雉问“那京畿呢”

魏中丞“京畿得看哪些地方。”似觉得好奇,“你们千里迢迢进京做甚”

梁萤“这事魏老还是不知情为好。”又道,“去年进京讨俞州牧是走的文宣侯的门路,此人可靠吗”

魏中丞皱眉,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揣测,回答道“文宣侯跟王室走得近,此人是可靠的,不过”

“不过什么”

“去年你们已经走过他的门路,倘若又去,只怕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

“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梁萤看了赵雉一眼,同魏中丞去了隔壁屋。

那老头儿一双眼里闪动着洞察人心的敏锐,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王室里的人”

梁萤愣了愣,没有吭声。

魏中丞指了指她,“你哄得了顾老儿,却哄不过我们这些曾在朝堂上的京官,上回黄京兆就说你看着有几分面熟。”

梁萤嘴硬道“我爹姓王。”

魏中丞“王什么,官拜何职,家住何处”

梁萤没有回答。

魏中丞“我不知道你想去京城做什么,听我一句劝,莫要去送死,不合算。”

梁萤皱眉,“魏老莫要瞎管,我去自有我的理由。”顿了顿,“你在京中干了几十年,就只需告诉我如果我要寻门路接近王室子弟,除了文宣侯外,找谁比较稳妥。”

魏中丞“怎么不听劝呢,瞧着你脑袋瓜机灵,可莫要在这事上犯糊涂,那京城早就被楚王盯成了窟窿,你过去接触王室的人,无异于是送死。”

梁萤坚定道“为了俞州百姓的安危去冒险,值得。”

魏中丞“”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梁萤不耐道“老头儿别磨叽,给指条路。”又道,“你若不愿意,我便去寻焦郎中。”

魏中丞再次指了指她,“小祸害,我们这帮老头儿好不容易才从官场上脱身回来,如今又要因着你的事招惹祸端。”

梁萤厚颜道“来俞州就好了,若不然,以后我再把东州和广郡给打下来”

魏中丞“”

梁萤催促道“赶紧的,别磨蹭。”

魏中丞到底有点怵她,他为皇室效力几十年,又深受儒家洗礼,备受三纲五常荼毒。

那种来自皇族血脉的压制几乎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一想到她极有可能是先帝的公主或其他幸存的王室子弟,就不敢敷衍。

这不,他被逼无奈,只得到书房研墨,念叨道“你就是个祸害,倘若我被牵连进去,只怕全家老小都得被一锅端。”

梁萤“那就把锅端到俞州去,楚王要来端你这口锅,总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魏中丞服了她那张破嘴。

他备好笔墨,亲自写了一封信函,只有寥寥几笔,操碎心道“你们切莫进京城,到了京畿便去慈云观,把这封信送到无为道长手里。”

梁萤接过信纸,边吹上面的墨迹,边问“然后呢”

魏中丞“京中的武安大长公主寡居多年,足不出户,是唯一不牵扯到名利场的人,不易受盯梢。

“她信奉道家,每年夏日都会去慈云山的慈云观避暑两月,你们可以尝试走她的门路,更加稳妥。”

梁萤欢喜道“那便谢了。”

魏中丞叮嘱道“这封信可要收捡好了,要不然我全家老小都得遭殃。”

梁萤“你老人家只管放心,我还等着你给我举荐人才到俞州效力呢,不会让你受累。”

魏中丞发牢骚道“你那俞州,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这话梁萤不爱听,不客气道“乌鸦嘴,合着我俞州的老百姓跟你有仇不是”

魏中丞啰嗦道“我跟你没仇,你可切莫祸害我。”

他唠叨了好一会儿,梁萤才揣好信件出去了。

赵雉看向她,梁萤做了个手势,一行人匆匆离去,走的是后门。

魏中丞心中很是发愁。

他看向越来越炎热的天,隐隐有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压迫感。

印象中先帝有二十多个女儿,儿子也有十多位,除了没养活的和死得早的,自那场清君侧后,几乎全死光了。

甚至连宗族旁支都没逃得掉被清理。

亲王目前只剩下成王和景王,公主倒还有三四位,其余全灭。

他一时猜不出梁萤到底是王室哪一支的子弟,甭管是嫡系还是旁支,都跟稀有物似的极其罕见。

如今那家伙冒险进京讨名分,想来是要搞事的。

想到这里,魏中丞的内心激动难平。

本以为梁王室是彻底完蛋了,哪晓得竟然绝地逢生,还有那么一处生机,虽然是女流之辈,但眼下看来也不比京中的亲王们差。

魏中丞负手而立,曾经在官场上沉浮半生,见识过这个王朝的风雨兴衰。

如今的朝廷早就被蛀空了,摇摇欲坠,只需几场战乱或天灾,就会从根基上垮塌下来。可是想想俞州的治内,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那才是做官几十年所向往的政通人和,同时也是老百姓们期待已久的五谷丰登。

俞州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道里做到了官民合体,这简直就是奇迹。

思及到此,他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憧憬,因为每一场大火留下的灰烬,都将催生出新的蓬勃生命。

另一边的梁萤快马加鞭前往京畿的慈云山,赵雉原本担心她身体吃不消,结果她跟打鸡血似的极其兴奋。

因为认祖归宗,意味着绝地反杀。

沿途快马加乘船,一行人顺利抵达京畿也已经是一个半月后了。

这时候炎炎夏日,他们到达慈云山后并未直接去,而是先差人去慈云观打听武安大长公主是否在山上避暑。

待到傍晚,平头才回来上报,说人在道观里。

梁萤微微松了口气,可算没有白跑。

翌日上午他们扮成香客前往慈云观,梁萤上完香后,托一位小道传信给无为道长,说是他的故友来寻。

莫约等了茶盏功夫后,那无为道长才到客堂来。

他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十的模样,穿着轻薄的粗麻道袍,仙风道骨的,颇有一番闲云野鹤的风姿。

梁萤起身朝他行礼。

无为道长还礼,一时有些纳闷,困惑问道“这位居士”

梁萤当即从袖袋里取出魏中丞给她的信函。

无为道长伸手接过,拆开看过后,恍然大悟。

他跟魏中丞颇有交情,同她说道“居士且稍等,现下武安大长公主正在玄灵道长那边,待她回客堂后,方可得见。”

梁萤应道“有劳道长了。”

无为道长虽然对她有点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只随口问魏中丞如今的情形。

梁萤笑了笑,说道“他老人家能吃能睡,腿脚也麻利。”

无为道长“平安就好。”

也在这时,外头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还有其他事,也没逗留多久便离去。

接近正午时分,武安大长公主才回客堂。她每年的夏日都会来慈云山避暑,道观里给她留的客堂院子清净幽雅,也相对僻静。

她如今已经五十三了,是先帝所有女儿中的嫡长女。

三十岁那年驸马病逝,此后便一直孀居,潜心修道,几乎是足不出户,也不问世事。

原本也有一双儿女,因着病痛折磨和意外落水身亡,之后便断了尘缘。

当年楚王清君侧时,王族多数子弟都遭了殃。她因为是嫡长,又跟朝廷没有任何牵扯,再加之无权无势,便幸存了下来。

回到客堂,忽听婢女来报,说无为道长求见。

武安挥了挥手,不一会儿无为道长被请进院子。

在外头等候的梁萤多少有些忐忑,也幸亏武安卖给无为道长一个面子,婢女出来把她请入进去。

无为并未逗留,回了自己的袇房。

武安坐在竹榻上,轻摇团扇,上下打量这个相貌平平的女郎,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

梁萤行跪拜礼。

武安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梁萤心中酝酿情绪,怯弱地喊了一声,“阿姐。”

那声忐忑又娇怯的“阿姐”喊得武安猝不及防,她不由得愣住。

梁萤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厚着脸皮攀龙附凤,说道“我是小十五当年从清君侧里逃出来的十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