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乐得花大户康熙每年从她这得到的分红就足够把这条街买个三四遍了,便宜不占白不占。
这一回就没什么奇遇了,敏若带着孩子们痛痛快快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的时候成功塞满了船上小半间屋子。
绍兴的下一站是杭州,可惜来这时节赶不上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但烟柳画船,风帘翠幕2,亦别有一番清新雅趣。
康熙本不欲在杭州久留,但当地官员再三奏请康熙停留几日,敏若趁空寻茶园买了数瓶新采的今春茶叶,虽不及历来贡上的龙井珍品,喝在口中也别有一番滋味。
苏杭的胭脂香粉、布锦丝绵、工匠巧手天下闻名,女人的销金窟、男人的小金库在哭。不过敏若还得吃康熙的饭呢,没打算把康熙花得肉疼,她带着孩子们逛了两日,到最后还是自己承担了大部分花销。
出来一趟,她看到不少新鲜的东西,打算打给海藿娜和书芳她们的是大头,宫内素日点头之交的嫔妃们也不可疏忽,她待人亲热疏淡全凭喜好但行事一贯周全有礼,这是宫内人皆认可的。
出门一趟,给亲近的人都带了礼物,素日的点头之交也需带点东西才算是周全礼数,至于有的人私底下怎么想,管他呢
三月至南京,南京的织锦绒花巧夺天工,康熙见了敏若的阵仗,不由打趣道“你这出来一趟,倒真正算是藏富于民了。”
敏若知道他是存心打趣,这词原也不是放这地方用的,一面收整着东西一面笑道“出来一趟总不好两手空空地回去,得给她们带些礼物。阿娜日好颜色明艳的锦缎、书芳好茶皇贵妃好这些精巧扇子,画绢是给黛澜带的,这些胭脂、绒花带给荣妃、宜妃她们。
容慈她们也不能落下,我看什么新鲜的都觉着正衬她们,小姑娘家家,正该是好生打扮的年岁,自然要多给她们带些。何况容慈与绣莹都大了,我不得准备着给她们添妆的物什了”
康熙不禁感慨一声,“贵妃有心了。”
他感慨于敏若对容慈她们的细心,又道“你在她们身上花的心思,赶上尚书房的师傅们了。”
敏若听了,满脸受宠若惊,“这么多年了,可是头次听您夸我勤勉,您若真有心夸奖,不如咱们落到纸上来也不用多书,克勤克勉四字就足够了,我回去裱在墙上,看哪个还敢说我懒怠”
她此刻在康熙眼里简直是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边说着,还边得意地轻哼一声,康熙睨她一眼,也轻哼道“你算盘打得倒是响”
往日说敏若怠懒最多的他总感觉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攻击了。
敏若最终还是没能忽悠来康熙的墨宝,等康熙走了,安儿蹭过来道“儿子给额娘写写一屋子的克勤克勉”
敏若脸色一僵,低头看他一眼,默默无语半晌她崽可真是实诚啊。
“可得了吧你写一屋子和你汗阿玛写一张那用处可不一样。你汗阿玛的写出来,额娘能借此一雪懒怠之名;你写一屋子出来,倒成了告诫你额娘要克勤克勉的。”她抬指轻轻点点安儿的额头,颇为光棍地表示“你额娘我怠懒了半辈子了,也不想往后勤快起来,你可不要多事”
安儿长长地“噢”了一声,小嘴张得能吞鸡蛋了,看了敏若半晌,转过身去颇为忧愁地叹了口气。
敏若一时颇为疑惑,“你叹气做什么”
“师傅说了,我辈子弟,当勤勉读书、奋发求进罢了,额娘您都有我了,以后我上进就是了,您就继续过您的怠懒日子吧。”安儿长叹一声,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自认这些年一直给两个小崽崽遮风挡雨,完全称得上是三好母亲的敏若瞪大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强忍笑意,拍着安儿的肩膀郑重夸赞道“我们安儿可真是孝顺娃娃,额娘就等着看你上进了。”
瑞初在边上看着,忍不住伸手从桌上的碟子里摸了两颗松子来剥。
御驾回銮的路上,自然是一片平和祥乐。敏若不晕船,每日在船上还饶有兴致地寻些打发时间的事情来做,京里却波澜渐生。
京师内,靠近皇城的一座豪阔宅邸,主人坐在书房中,听着中年妇人的回话,面色渐沉,“你是说,大福晋有身孕了”
“太医不敢报准脉,伊尔根觉罗家在宫内没有根基,自然也无人向大福晋透底。但谢嬷嬷是经久了事的,在这种事情上从没看走过眼,何况大福晋的癸水也有推迟,更加可以肯定是有喜了。”妇人答道。
上首的人神情焦急起来,“我就说不该让大阿哥率先成婚娶福晋如今可好了,若大福晋怀的是个小阿哥,那皇长孙的位置岂不就被大阿哥一脉给占住了太子殿下才是国之储君,大阿哥臣子之辈,竟也敢抢先太子诞下皇长孙
从前便嚣张得意不可一世了,明珠那家伙被收拾了,眼看才低调几天,皇上又大张旗鼓地抬举他让他慰问官员,今年还带他南巡还有永寿宫,那钮祜禄氏女子诡计多端,不知怎么谄媚万岁,竟然叫皇上将他们母子都带出了京去”
这位太子党的泰山柱石在书房里一顿无能狂怒,想到去岁的差事全被法喀那毛头小子抢了风头,心里更是愤恨不已。
妇人急道“老爷还是得先有个定夺出来,总不能眼看着大阿哥占了皇长孙的好位子啊”
索额图在书房里转了两圈,回到椅子上坐下,不知想着什么,冷笑道“大阿哥那孩子,也不知有没有落地的命数明珠已败,大阿哥娶的尚书女也成了破落户,他在朝中没有依仗,如今不过是仗着皇上对他还有几分父子之情负隅顽抗罢了倒是永寿宫母子,那法喀如今在御前愈发得脸,竟被派去京畿练兵,等他回来怕镇驻京师的差事都是他的了,此时不防,等那十阿哥长大,永寿宫一脉气数渐成,必是太子的心腹大患”
那嬷嬷见他如此冷静睿智地分析,心中万分信服,连连点头道“老爷您说的是那咱们要不要趁着那十阿哥还没长大,小孩子,宫人伺候得有一点疏忽,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死可惜那十阿哥却种了痘,不然弄点东西进去,也就成事了。贵妃已非青年人,再要产育,怕是也难没了十阿哥,永寿宫自此便一蹶不振,太子殿下永无后患”
索额图若有所思,喃喃道“永寿宫最棘手的却不是十阿哥,可还有一个备受皇上恩宠看重的祥瑞公主呢也就是钮祜禄家的贱婢,才想得出那样神神鬼鬼上不得台面的法子”
嬷嬷咬牙道“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不可”索额图立刻否决道“七公主还养在永寿宫,钮祜禄氏贱婢有些手段,咱们若贸然伸手进去,反而引她警惕,怕更会搭了人进去再说皇上在七公主身边也必有安排布置,咱们可不能暴露了。”
嬷嬷闻此,急道“那咱们旧年几次怕不会连累了太子”
“那几次还没到钮祜禄氏手里就被挡住了,皇上的人也未必知道。如今人都没了,死无对证,你慌什么”索额图拧眉呵斥道“你这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将与宫里人手对接之事都交给你你也是在娘娘身边伺候过的,拿得住些若不是见你对太子忠心耿耿,呵”
他口里的“娘娘”,指的自然是元后,也只有元后。如今宫里的储秀宫娘娘,早在几年前便被他在心里从赫舍里家的阵营中踢了出去。
想到那位娘娘,索额图心内不禁又暗骂一声白眼狼就那么被钮祜禄氏贱婢拉拢了去,看她没了可利用之处后,会如何被那心思阴狠的钮祜禄氏贱婢弃之如履的
嬷嬷心有余悸,忙又道“我以后一定谨慎沉稳行事。如今要紧的,还是宫里”
“不急,不急,待我想个一箭双雕的法子。”索额图眯眯眼,眼中阴狠之色令人不寒而栗,“谋害皇长孙,打压大阿哥,足以叫皇上相信钮祜禄氏野心勃勃的,法喀也得不着好去。母妃失势落了罪,七公主还能有今日的风光吗届时十阿哥也是任我们拿捏。”
嬷嬷眼睛顿时亮起,“老爷英明您说,咱们怎么办老奴这就去筹备”
索额图拧眉不满地看着她,“如此大计,岂是顷刻间便可有的急躁什么,不筹算周详,露出破绽马脚来,岂不坏了大事”
嬷嬷忙低头道“老奴见识浅薄,是老奴急躁了。”
索额图叹道“也罢,看在你对太子忠心耿耿的份上。”
他向后靠了靠,一副闭目沉吟的模样,嬷嬷眼带仰慕地望着他,见他一副高深模样,不由发自内心地道“老爷,太子殿下的未来,可都指望您这个外叔公了”
索额图长叹一声,“赫舍里家的未来、太子殿下的未来,这些年就压在本官身上,叫本官夙夜难寐、无法轻松片刻啊”
嬷嬷眼眶微热,真情实意地感慨“老爷实乃太子殿下的大忠臣待太子殿下登临践祚,老爷当属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