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暮春之令 海青拿天鹅 5629 字 4个月前

「处置了。」

「无人看到?」

「君侯放心。」

鲤城侯颔首,又问,「宫中可有消息?」

「尚无消息。」侍从道,「昨日我等的人去打探过后,宫中内外皆守得似裹了铁一般,再也探听不出消息。」

鲤城侯沉吟,笑笑。

「打听不到,就对了。」他说,未几,再看一眼地上的刘珣,「将那些屍首都藏好,带上六皇子,出城。」

侍从讶然。

「君侯怕走漏了风声,有人回去报信?」他问。

「怕不怕都要离开。」鲤城侯冷冷道,「一旦皇帝驾崩,长安就是纷争之地,留在此处只会引火烧身。」

侍从会意,应下,即刻去办。

***

郑敞很快就被召来,皇帝一边更衣,一边令他集结二百羽林,立刻快马往鲤城侯府寻找六皇子;同时,传令长安各处城门,遇到鲤城侯府的人,即刻拦下,一律不得出城。

郑敞应下,领命而去。

徽妍看皇帝取下佩剑,急得变色,忙按住他的手,再劝道,「陛下!郑校尉统领精锐,就算鲤城侯果真谋逆,六皇子有难,二百羽林加上城中的执金吾亦足以所向披靡!陛下身体未愈,若路上有甚差错,妾如何交代?!」

「正因为那是鲤城侯,朕才要亲自去。」皇帝面色沉沉,「此人心思难测,若真有反意,只怕此时已生变!」

「可御医交代过,陛下如今身体不可劳累,万一……」

「若是萦女君遇险,你会留下么?」皇帝打断她的话,问道。

徽妍一愣,忽而结舌。

皇帝看着她,目光深深,「珣於朕而言,亦是如此。」

说罢,他将她的手拿开,把剑佩好。

「莫担忧,朕去去就回。」皇帝将手在她肩上按了按,说罢,转身离开。

徽妍望着他离去,睁大眼睛,神色不定。

「二姊……」王萦在旁边看着,更是紧张不已,走过来,怯怯地说,「我……我可是惹了大祸……」

徽妍转头她,神色缓了缓,摇头,「与你无关。」

「那……」

「你回漪兰殿,我出去一趟。」徽妍一咬牙,说罢,亦朝殿外走去。

「二姊!」王萦急唤一声,徽妍的步子却快,未几,已经远去。

皇帝身体未痊愈,只能乘车。驭者在他令下,驾得飞快,待得到了鲤城侯府前,却见大门洞开,里外都是羽林。

「陛下!」郑敞从里面跑出来,喘着气,「禀陛下!府内无人!在后院中发现了十几屍首,都是六皇子的侍卫!」

皇帝面色一变,正待再问,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名羽林滚鞍下马,向皇帝行礼,道,「陛下!臣往宣平门传令时,卫士告知鲤城侯一行已离去,足有二十余人!」

「何时?!」皇帝忙问。

「就在二刻之前!」

「上马!往宣平门!」郑敞即刻下令,羽林郎们连忙上马整队。

皇帝却抬手止住。

「分两队。郑敞领百人追出宣城门,剩下随朕出雍门。」他冷冷道。

郑敞一愣,正待问缘故,皇帝却已经下了车,就着一匹马骑上,叱一声,径自奔去。

「陛下!」众人急忙跟上,马蹄撒开,在闾里的街巷上扬起烟尘。

***

刘珣在颠簸的震荡中醒来,才睁眼,就觉得脑后一阵疼痛。

「醒了?」一个声音传来,刘珣抬眼,是鲤城侯。

出乎意料,他穿着一身平民的短褐,若非识得他的脸,刘珣不会怀疑他是市井中的常见的闲人。

鲤城侯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笑了笑。

「我听闻,你兄长出征之时,不拘小节。有一回交战,还打扮得与军士一模一样,故意让人看不出谁是统帅。」他缓缓道,「世间亦并非只有他能如此。」

刘珣没有出声。

鲤城侯看着他,片刻将他口中的布取出来。

刘珣被堵了许久,皱着眉,只觉下巴要脱臼似的难受。

鲤城侯拿过一个水囊来,取下木塞。

「饮水么?」说罢,递给他。

刘珣愤恨地扭开头。

鲤城侯不以为忤,自顾仰头,把水倒进嘴里。

「宁死不食敌禄,是么。」他莞尔,「殿下若再大些,便会知晓这有多傻。世间除了自己,无甚事值得以性命维护。」

刘珣仍然不说话,只将眼睛望着车帏。

这马车甚是简陋,看来鲤城侯为了掩人耳目,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刘珣从车外透来的天光判断,此时已近黄昏。想到自己临出宫前交代王萦的话,他心中此时所有寄托都在上面。

不知她告诉了兄长不曾?

可就算告诉了,鲤城侯已经带自己离开了京城,不知走到了何处,他们如何寻?

刘珣想着,不由地暗自动动手,想看看有无办法挣脱些,再设法给追索的人留些暗号。

但那些贼人把他绑得很紧,刘珣一点都动不了。许是鲤城侯对自己的计策十分满意,也觉得出了京城之后,就不必太操心许多,马车走得并不算飞快,又走了一段,只听外面的家人道,「君侯,再往前便是渭城,天将日暮,入城么?」

「不入城,露宿。」鲤城侯吩咐道。

家人应一声。

刘珣听着,心中却是一动。

渭城在长安之西,鲤城侯走这条路,那必定不是去封地。他记得,鲤城侯从前一直在陈仓为司马,可其调任之后,原职自有人充任,刘珣与他认识许久,也从未听说他跟那边有往来。

「你要去羌地,是么。」刘珣道。

鲤城侯看向他,露出讶色。

「殿下终於聪明了一回。」他并未否认,赞许道。

刘珣目光冷冷。鲤城侯在凉州长大,刘珣曾听说他通晓羌语,与羌人多有结交。去年,鲤城侯曾向皇帝提出,愿往羌地任护羌校尉,皇帝那时另有人选,并未同意。

「你不是说要聚三辅之兵,做安世之贤?」刘珣嘲讽道,「原来还有羌人。」

「做安世之贤,总不可赤手空拳。」鲤城侯不以为意,「你以为你兄长当初返回京畿,三辅之兵凭甚投靠,就凭他是皇子?若无平羌的大军,你兄长什么也不是。」

刘珣被激怒,咬牙骂道,「你疯了!小人!」

鲤城侯低笑一声:「我疯不疯,是否小人,不由殿下说了算。」

刘珣还待再骂,突然,车外传来家人惊惶的声音,「君侯!后方有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恐怕是追兵!」

鲤城侯脸上的笑意定住,忙撩起车帏,往后方望去。

果然,夕阳下,只见一股尘头漫起,隐约可见一队人马正朝这边奔来。

鲤城侯狐疑不已。他自认做得严密,即便刘珣失踪之事败露,追兵也不会这么快就到近前。此地通西方,军士来往频密,或许是寻常的军吏队伍也说不定。

心中正稍定,突然,一名家人骑马急急奔来。

「君侯!」他神色慌张,「是追兵!领兵之人似乎是……是陛下!」

鲤城侯听着,面色一变。

这是,一阵大笑之声突然从身后传来。鲤城侯回头,却见刘珣看着他,几乎笑出眼泪,「刘澹!你以为我兄长那么容易死么?你连董李之乱时都拿他无法,只能投靠了他,如今却妄想篡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