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七十二章 镇国大长公主(1 / 2)

穿成亡国公主后 闫桔 9189 字 2个月前

她确实被梁萤给唬得不轻, 因为在她们这群传统女性的观念里,那是男人该去做的事,绝不应当是女人来出头。

这不, 正午素娥回到道观,同武安说起梁萤的事, 把武安也唬得不轻, 紧皱眉头道“她当真是这般说的”

素娥点头, 内心惶惶不安, 嗫嚅道“那姑娘的语气委实狂妄,竟妄想讨伐楚王, 简直是作死。”

武安没有吭声。

素娥试探问“主子打算如何应对此事”

武安沉默了许久, 才道“且先找以前的宫里嬷嬷验过身再说。”又道, “这事要冒不小的风险, 需三思而后行。”

素娥眼皮子狂跳, “倘若那姑娘真是幸存的公主,主子你”

武安做了个打断的手势, “我自有定夺。”

素娥闭嘴不语。

武安挥手,“你下去罢,我乏了。”

素娥行礼告退。

武安看着她出去的身影, 手里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过了许久,她忽然道“司兰。”

婢女司兰进屋来, 行礼道“主子。”

武安“去把玄灵道长请过来。”

司兰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莫约茶盏功夫后,玄灵道长前来, 武安遣退闲杂人等,说道“春日时楚王发兵去攻打俞州,是因何缘故, 你去打听打听。”

玄灵道长点头。

武安提醒道“我不问俗世已久,莫要叫人生了猜疑。”

玄灵道长“明白。”

武安“你去罢。”

玄灵道长行礼告退。

他出去后,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武安望着窗外的清幽。

这几年朝廷苦楚王久矣,她虽然不管那些俗世,但也会听到妹妹定安大长公主在跟前倾诉苦恼。

现在成王和景王空有爵位,而无实权,朝中的兵丁将士又尽数掌握在楚王手里,皇室早就被架空了,名存实亡。

梁家的王朝衰败已经是事实,多半会断绝在天子梁严的手里。

祖辈打下来的江山也不过延绵了两百多年,便要走向没落,成为过往。她作为皇室的公主,看沧海桑田,看尘埃落定,心里头还是挺不是滋味。

以往对这些俗世早就麻木不仁,而今重看,还是让人如鲠在喉。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这个武安便要成为前朝的公主了,如果没有生在帝王家,做个青莲居士也挺好。

可是武安这个封号,到底是自家父亲给赐封的。

作为王室的嫡长女,她依稀还能记得那天的册封仪式,隆重又繁华。

那或许是来自父亲对她的疼爱,虽然算不得太多,却也不少。

他毕竟有三四十位子女,他们来自不同的母亲,与她有兄妹亲情,但那点关联并不多。

现在忽然冒出一个人说是她妹妹,她只觉得荒唐又滑稽,但那人说亲眼见到先帝被叛军斩杀,还是令她难以接受。

尽管她对先帝的父女情并不是那么深厚,可终归是血浓于水的血脉归宿。

当初楚王对外宣称先帝是暴病而亡,无人来替他作证翻案,他们这些王室子弟也清楚内幕,却毫无办法。

那是一件无人敢去撕开的伤疤。

而现在有人想去撕开那道溃烂的伤口,让世人知道楚王曾经犯下的暴行,若说她还能不问世事到无动于衷,肯定是假的。

但凡骨子里有点血性的人都会激愤难平,更何况要讨回公道的人还是她枉死的亲生父亲。

一个曾经赐予她生命,赐予她封号与荣华的人。

武安做不到无动于衷。

因为她的血,也是热的。

当天下午下了一场暴雨,浓郁的泥腥味四处弥漫。

雨水跟不要命似的一个劲儿往地上砸,噼里啪啦很快就在坝子里汇聚成小水洼。

轰隆响雷中,陈安从暴雨里跑了过来,淋成了落汤鸡。

梁萤坐在屋檐下看着他笑,同一旁的赵雉道“你瞧他那傻样。”

赵雉也笑。

雨越下越大,大量地气被蒸发而出,屋檐上的青瓦沟里流下檐水,形成一串串水帘。

阵阵大风刮过,吹得院坝里的树枝剧烈摇晃,咸腥的雨水扑面而来,溅到屋檐,梁萤忙把凳子端到堂屋里去。

远处一道闪电发出骇人的白光,头顶响起炸雷声,轰隆隆的叫人听着害怕。

陈安到屋里换了一身干衣裳出来,拿帕子擦干湿透了的头发。

梁萤扭头问“可有探到什么消息”

陈安摇头,边擦脸边应道“京里这会儿没什么消息,想来东州那边没有动静,若是有事,京城肯定会有反应。”

梁萤放下心道“没动静就好。”

赵雉冷不防问“秋收前我们能赶回去吗”

梁萤摊手,“你问我我问谁去”

赵雉“”

没过两日,慈云观的玄灵道长外出归来,同武安上报他打听来的消息,提到楚王攻打俞州的缘由,多半是为了他们手里握的地狱之火。

据说那东西能横扫千军。

先前钟林率十万大军前去围剿,结果折损了四万兵迫不得已退守到东州,现在不敢贸然再去。

听到这里,武安心里头有了底,敛容道“那俞州牧是何许人”

玄灵道长回答道“听说是一群土匪。”

当即把赵雉等人的发家史细说一番,听得武安直皱眉头。

见她久久不语,玄灵道长试探问“大长公主何故问起这茬儿来”

武安回过神儿,淡淡道“没什么。”

说罢抬了抬手,玄灵道长默默退下。

武安盯着桌案上的甜瓜陷入了沉思。

十万大军去攻打俞州,结果被三万军击退,想来俞州手里确实握有了不得的武器,也难怪楚王要去围剿。

只是她有些困惑,那女娃怎么跟土匪搅合到了一起。

但仔细一想,一个弱质女流,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倘若她所言是真,那这些年过的日子想必极其辛苦。

武安的内心一时五味杂陈。

之后又等了近十日,先前派出去打听宫里头还活着的宫女有了音信。

有一位叫季英的宫女曾服侍过梁萤,当时她在混乱中存活下来,如今在长归山守皇陵。

若说她是幸运的,当时能死里逃生委实不容易。

可同时也是不幸的,因为守皇陵意味着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只能像活死人那样在皇陵里枯萎。

那季英有四十岁了,算不得年老,头发却掺杂了许多银丝,整个人清瘦,身上没有一点活人气儿。

满脸麻木。

她是许多守陵人的写照。

这边差人找到她时,她刚当完差回来。

管事嬷嬷把她领到一妇人跟前,那妇人叫柳元娘。

她上下打量季英,遣退闲杂人等后,说道“我有些话要问你,你若如实回答,说不定还有出去的机会。”

听到这话,季英整个人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忙伏跪到地上。

柳元娘道“你可曾伺候过宫里的十五娘”

季英愣了愣。

柳元娘继续道“宫里排行十五的梁萤,你可曾在她身边当过差”

季英陷入了沉默中,过了许久,才道“宫里的妃嫔和公主们都死光了。”

柳元娘“嗯”了一声,“我知道,你只需回答我是否伺候过她”

季英点头道“奴婢有在华阳宫当过两年差。”顿了顿,陷入回忆道,“当时有三位公主养在王美人宫里,王美人不大受宠,底下的公主们日子过得也拮据。”

柳元娘问“梁萤可在其中”

季英“有,奴婢过去当差时她莫约有十岁的模样。”

柳元娘“她的习性你可还记得”

季英摇头,“时日隔得太远,奴婢也记不住了。”

柳元娘想了想,皱眉问“她身上可有什么不同之处让你印象深刻的”

季英努力思索,想了许久,才道“奴婢记得她的后腰处有一块指甲壳般大的胎记。”顿了顿,“当时宫里有三位公主是一块儿养的,奴婢现在回忆,也不太确定是她身上有,还是其他两位身上有。”

柳元娘追问“还有其他的吗”

季英为难道“时日委实过得太久,奴婢一时也忆不起来了。”

见从她嘴里问不出东西来,柳元娘这才作罢,说道“以后管好自己的嘴,若是今日之事漏了出去,你只怕是活不成的,若是守住了,日后说不定还有出去的机会,明白吗”

季英连连点头。

柳元娘起身离去。

翌日下午柳元娘回到慈云山下的别院复命,当时武安也在,她把在皇陵问到的情况同武安细说一番,武安当即差人去把梁萤找来验身。

听到别院传来消息,梁萤觉得这事有门儿,忙去了一趟。

厢房里,武安难掩心中复杂。

待到梁萤被仆人领进屋,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到屏风后把衣物脱掉,我要验身。”

梁萤“”

柳元娘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萤稀里糊涂去屏风后,有些尴尬。

柳元娘道“小娘子若是不方便,奴婢可以代劳。”

梁萤连忙摆手,“不劳姑姑。”

柳元娘冷不防问“小娘子可还记得季英”

梁萤愣了愣,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原身的记忆她还记得个鬼啊,摇头道“不记得了。”

柳元娘并未多说什么,只上下打量她,看得梁萤心里头极不舒服。

她忸怩地把上衣脱了,露出轻薄的抱腹,别扭问“还脱”

柳元娘并未答话,只走到她身后细瞧,她撩起后坠的发髻,赫然看到后腰处有一块指甲壳般大的浅色胎记。

柳元娘的眼皮子狂跳不已,连忙喊道“主子”

外头传来武安的询问声,“有没有”

柳元娘答道“有。”

听到这话,武安当即进来查看。

见她面色阴沉,梁萤有些怂。

武安的视线落到她的后腰处,白皙的纤秀腰肢上确实有一小块胎记,她后退两步,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走上前看了两眼,确实不假。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柳元娘看向武安,言语复杂道“主子”

武安回过神儿,上下打量梁萤。

梁萤不好意思地双手抱胸。

瞅到她胳膊上的守宫砂时,武安心中更是惊讶。

伸手拉过她的胳膊,盯着那守宫砂看了许久,武安才五味杂陈道“你这运气,当真是上苍护佑。”

梁萤沉默。

武安退了出去,柳元娘替她穿上外衣,语气温和许多,“小娘子当真福大命大,日后必有后福。”

梁萤心下有了几分猜测,“所以,我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吗”

柳元娘道“该是你的,定然跑不了。”

整理妥当后,二人出去。

武安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她默默地看着那个从大屠杀中挣脱出来的女郎,做了个手势。

柳元娘看座,态度恭敬道“小娘子请坐。”

梁萤依言坐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武安才看向柳元娘,她毕恭毕敬退了下去,到外头守门。

武安缓缓说道“你千里迢迢从俞州来讨身份,想要讨伐楚王,是谁给你的底气”

梁萤精神一振,忙跪地道“倘若阿姐愿意伸出援手,待我回俞州,便能名正言顺揭露楚王当年犯下的罪行。

“一旦我们把讨伐楚王的英雄帖散发出去,必会引起各路诸侯响应,倘若全天下的人都把楚王架到火堆上炙烤,他岂能继续猖狂”

武安冷声道“天真,你把楚王逼到绝路,可曾考虑过皇室的处境”